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牆內踟躅

你会有怎样的故事诉说

前几次来纽约,都是当一回过客,不是转机,就是逗留一日而已。但出了一个意外的差加上一点点小幸运,竟让我感受了一下这个最不像美国城市的大都会。

但每一次来纽约,总免不了要经历一场大雨。即使刚刚送完吴先生飞机,回酒店的路上立刻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,想流还未来得及流出的眼泪就这么活生生吞回去了,因为天空已经比我的情绪来得更应景。

吴先生给我写了一封“干瘪瘪”的情书。话不太多,却提到了一个变化让我触目惊心。他说,似乎拿起笔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想起还在研究生读书时,两个人差不多能半个学期互写三两封,每次都四五页之多。如今是真的话少了,还是已经无法耐心告诉彼此除了琐碎生活之外的别的体会?

想到路途上采访中听到的那些或轻快或严肃的故事,只待赶紧写下来。

 

1. 我每个月只有10元美金生活费 

Peter说,自己在秘鲁,当地华人知道自己叫Peter比知道自己中文名的要来得多。他是个热情的人,虽然第一面机场相见时,脸上写满的是一个大写的“拽”字,但知道他的故事后,才知道他何以拽得起来。

虽不过四十出头,但Peter已经来秘鲁25年。15岁便来到这里的他,在当地上了高中。作为班上唯一的中国人,甚至是亚洲人面孔,他总保持着亚洲孩子该有的对数字的聪颖,以及对当地文字的陌生与怎么努力也难以赶上的阅读困难。据说在一次考试中,同学的数学卷子得了百分制的2分,那两道题,正是Peter悄悄告诉他的。在答对得2分,答错得1分的卷子上,Peter凭着24道确信会答对的题,过了线,也上了大学。

在大学的头两年里,Peter继续勤工俭学。那时大学学费按月缴纳,需要70美元。在他一个月100美元的餐馆打工收入当中,扣除学费70元,扣除住宿费杂费20美元,零花钱就剩下10美金,连饭钱都快要负荷不起。Peter开始想办法,发现了学生就餐的生机,便利用打工的间隙,做好包子拿到学校卖。一索尔一个,最好的时候,一天能够卖上四五十个。这,成为了他最早挖掘的生意经,也帮助他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,但最后,他还是因为学费原因辍学了。

现在的Peter,做着一家赌场的管理者。说来也奇怪,似乎当地较大的赌场,都是华人在经营。接触过的一个赌场老板告诉我,自己还是渴望跟内地有着更为直接的联系。Peter因为语言上的优势,成为华人社团圈子里的西语翻译,虽然他坦言写作跟识字还有些困难,但说话总归是流利的,甚至还知道几个非常土的脏话用词。

 

2. 我2岁父亲出国 我24岁再见他

请原谅我用一个代号说U先生的故事。因为我并未获得说故事的人的同意公开,但我相信,他的故事并非是一个特例。在海外每一个华人的背后,似乎都应该有一个故事。有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故事,也是一个家族的故事,更是一个时代的故事。

在墨西哥城,我见到了U先生,他深夜12点在机场接机,等了近一个小时,我们在海关放行跟等行李耗时太久,行李带每输送两分钟就要停止两分钟,期间背后传出的是不时的狗吠声,以及近1/3的旅客被开箱检查,不知是否跟这个国家对毒品等违禁品的严以待阵有关。

U先生轻描淡写地说起了自己来墨西哥城的缘由,因为父亲在。无论在哪些年代,乡里、亲朋在外总是驱动留守乡村中的人们踏出国门的最大缘由,只不过随着如今读书、贸易的全球化深入,这些理由已不再是唯一。

U先生父亲抵达的年代,据说整个墨西哥城只有7个华人。待父亲扎稳脚跟后,回到了广东老家,娶妻生子,呆到儿子两岁便离开,重返墨西哥。期间,U先生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,直至他24岁。在父亲来信的要求下,他从澳门偷渡至香港,再从香港坐上了前往墨西哥城的飞机。

那个年代,偷渡至香港还算是一件容易的事,你只需要有着一副渔民的装扮就好,没有盖章,没有安检。当双脚踩上香港的土地,哪怕只是湿淋淋的草鞋,一席布衫,新生活已开始向你招手了,这套装扮还有可能跟着你漂洋过海,成为异乡的异国人对chino的第一印象。

U先生在码头上跟父亲相见,他已经不知道也不记得父亲的长相,从两岁到24岁的时光,父亲都是缺席的。据说,50年代时,很多华人都会拿着个纸牌,或者直接在码头上,一个个询问,你叫什么名字?你是我的儿子吗?我是你的老爸。

来到墨西哥城的U先生才发现,父亲已经娶了一个当地的女人,而母亲,就这样被晾在家中多年。虽后来也前往墨西哥城生活一段时日,但一个家中两个妻子,并不是什么合法或好相处的事情。很快,母亲就在墨西哥女人的告发下,被遣返回国。以至于到最后,父亲故去,家中的母亲只有一句“死就死了,有什么好哭的。”极尽了淡漠与心死。

尽管如此,有着更多的女人,还在遥远的广东南方,在故乡,等着海外的男丁回去,跟她们结婚,再带走他乡。不能带走的,不仅是家庭悲剧,更多的,或许是那个时代动荡、封闭造成的悲剧吧。U先生成长的十年,是1960—70年。

 

3.阿根廷的华裔演员

准确地说,这并不是一个我听到的故事。从纽约飞往圣地亚哥的途中,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转机。这个城市的名称在西班牙语里意思是“好空气”,是西班牙人第一次踏上这个城市土地时的一句惊叹,就成为了这个城市永恒的代号。好比福尔摩沙一样。

每一个未被开发的城市或者土地都难免沾上了这样的色彩。当殖民者一波又一波来了,又走了,但这些印记却可能永远都无法带走。

这个城市对我来说,曾经那么地遥不可及。第一次认真听到它,还是在研究生时。同班同学是阿根廷人,准确地说,是阿根廷的华人,五岁便跟父母移民了阿根廷。她告诉我,每次想要回来,总需要从欧洲或美国转机,一趟便是30余小时。我只有一个想法,这该是一片多么遥远的土地。

飞机乘坐的是阿根廷航空,班机上播放的节目,几乎没可能出现中文。当我希望忍着头皮看下去的时候,竟发现一部混杂着中文跟西班牙语的电影《一丝偶然》,男主角黄胜煌(Ignacio Huang),80年出生,11岁随父母移居阿根廷,台湾人。在父母都做着贸易生意的时候,他在大学里学习了戏剧,坚持到2006年的他,因为这部剧一炮而红。

无论是同学还是这个Huang,竟有着如此相似的家庭背景。90年代台湾人纷纷往外开拓,已经到达南美这片土地。幸好,那个年代已经有了飞机,无需再靠轮船横渡整个太平洋。 

或许因为这点牵连,我曾问及多个城市中的台湾移民。在智利圣地亚哥,台湾的理事会已经解散,连旧址也交予了教会保管,否则将会被政府回收。在仅有1000多个台湾人生活在此的城市,已经没有新一代的移民陆续到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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